東夷,就是東邊的夷人,這是遠古的商朝、周朝時期,對東部部族的稱呼。東夷這一個名詞出自于周代,周人為了便于記述歷史將中原以東的眾部落稱為東夷。東夷文明是華夏文明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東夷創造出了燦爛輝煌的文明,同戎羌、苗蠻一樣為中國的三大源頭文化,一同構成了整個華夏文明初始的系統體系。后來,東夷與華夏融合,東夷逐漸變成對東方外族的泛稱。
東夷的發展歷程
《后漢書·東夷傳》中對東夷有明確的記載:“東方曰:夷。……其人(粗)、大疆(強)、勇而謹厚……東夷率皆土著……”今人從中能多少猜測出東夷人的性情。追尋歷史的足跡,讓我們一起來回顧這段久遠的歷史。
東夷,又稱人方、夷方等,是先秦時代生活在黃、泗、淮水流域各部族總稱,并非單指某一族群。后來,在中國中心主義的天下觀中,東夷又和北狄、西戎、南蠻并稱四夷,東夷成為華夏民族對東方民族的稱呼。有學者考證,古時的東夷地區,疆域遼闊,部族眾多,史載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又稱九夷。
在原始嚴酷洪荒的年代,東夷人與所有人一樣依賴自然而生存。對于解釋不了的自然現象,東夷人將之敬如神靈。太陽能給人以光明與溫暖,恒久綿長,原始人首先對太陽產生莊嚴的崇拜敬畏。同時,由于太陽從東邊升起,東方便被原始人視為神明之地,具有無盡的威嚴與神秘。部落眾多的東夷正是在這種對自然全心的敬畏與服帖中開展自己的民族文化,他們多以鳥、鳳、龍、蛇為圖騰,少數以蜘蛛等為圖騰。
傳說,東夷族的首領太昊和少昊,都被尊為“太陽神”,他們的名字“昊”字,就是天頂著紅日。其中都可見出東夷人對于自然的全心敬仰,與對自然所擁有的無限權威的順服。泰山位于最早看到日出的東方,并且其高不可測,于是東夷人由太陽崇拜、東方崇拜,逐步演化為泰山崇拜,我們從這里面看出了順理成章的民族崇拜遷移,對研究東夷具有很大的現實意義。
東夷人自給自足,人丁也十分興旺,大致分為以太昊伏羲氏——女媧部落(風姓)和少昊金天氏部落,以及后期的黃帝部落、炎帝部落(姜姓)、蚩尤部落(姜姓)、后羿部落、夸父部落、有虞氏部落(姚姓)等,還有一些嬴姓部落等。隨著剩余勞動產品的出現,東夷人很早就進入了階級社會,并出現了類似于現在社會的“國家”。
從嚴格意義上說,東夷文明是古代中國早期黃河下游地區文明的主要代表,在文化方面,東夷族創制了原始的歷法和最古老的文字;在科技方面,東夷族發明了煉銅技術,學會使用弓箭等工具,燒造出了薄如紙、黑如漆、音如鏡的蛋殼陶等等。
這是與神話密切相關的年代,由于當時沒有嚴格的歷史記錄,人們將自己身邊的重大事件更多通過神話演繹進行口耳相傳。越來越多的考古發現將我們原本熟知的神話時代逐步演變成歷史故事。當時,東方的部落文明大多比較溫順,民風淳樸和善良,人民自覺地遵守傳統的禮儀習俗,崇尚自然有序,萬物各得其所。
所以又號稱“君子之國”、“不死之國”。這些都表明東夷是一個休養生息蒸蒸日上的民族。當然,東夷文明也誕生出許多史詩英雄,經年累月的逐漸演變為膾炙人口的神話傳說,如射去九日的后羿,就被認為是東夷領袖。
在后羿之外,東夷的著名領袖還有以下幾人:蚩尤,姜姓,是炎帝的后裔。蚩尤英勇善戰,威震天下,曾一舉而兼國九,后又并國十二,戰功顯赫。蚩尤還命人用銅制作了大量的刀、戟、大弩等兵器,大大增強了兵器的殺傷力,此舉在古代戰爭史上有著劃時代的進步意義。在蚩尤統治時期,冶銅技術得到飛速發展,制銅工具如雨后春筍般大量涌現。蚩尤后與黃帝的交戰,遭到慘敗。蚩尤死后葬在東平,后來逐漸被族人神化為齊地八神之一的“兵主武神”。
少昊,名質,又名金天氏,黃帝后裔,嬴姓。因修太昊之法,故稱少昊。少昊氏有華夏族龍的崇拜,以鳳鳥等各種鳥類為圖騰。在少昊為領袖時期,少昊氏的居住中心在曲阜,其族人的足跡遍及山東各地。在少昊的領導下,其組織非常嚴密,社會分工井然有序,社會化程度已經達到了非常高的水平。少昊本是華夏族派駐東夷的殖民代表,后來東夷化逐漸變成東夷的代表了。
虞舜,姚姓。生于諸馮,今山東省諸城市。據傳,舜的品德高尚,深得族人的愛戴,成為部落首領后,舜親率東夷人大力發展農業、畜牧業、漁業和制陶業,為部落發展奠定很殷實的基礎。正因為舜對部落的治理有方,才使得東夷族人口激增,社會發展較快,在各個方面都出現了繁榮的景象:出現了城邑,創造了早期的城市文明;完善了原始的天文歷法;創造了以《大韶》為代表的音樂文化。
可以說,華夏文明的開拓,與東夷先民同其他地區文明先民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這些早期質樸的文明正是后來輝煌永恒的華夏文明的雛形。
在這些東夷部落中,黃帝部落和炎帝部落后期陸續西遷,進入山東西部,河南東部,古代黃河南部,淮河北部的中原地區,開創了中原文明的時代;而屬于東夷集團麾下的九黎的大部落聯盟,其興旺時期勢力也占據了半個中國,分布主要在太湖流域。
后來,東夷的舜部落繼承了華夏的堯部落對聯盟的領導,然后華夏的禹部落又奪回領導權。在大禹治水之后,禹部落愈加興盛。但是人性中的私心,使得禹終究沒有把天下之位傳給他的伙伴和搭檔東夷族長——皋陶,而是給了他的兒子啟,由其建立了中國第一個世襲王朝“夏”,是為中國歷史“家天下”的第一腳印。夏的統治并未得到天下人心的順服,這一時期,東夷部落間的斗爭不斷,伯益、后羿等部落陸續開始攻擊夏帝國。
正是在這一基礎上,歷史上演了一幕東夷與夏、商、周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延伸。
穿梭于夏商王朝
夏人出自西系的華夏部落,又融合了東方少昊集團許多部落——這些部落已從東夷中分化出來,加入了華夏雛形形成的行列,成為華夏起源時期東系的重要來源。夏人可以說是最早建立國家的一支部落。在夏朝400余年中,很少見到與西方部落及方國戰爭的記錄,倒是與東夷的戰爭非常激烈,而且時間長達半個世紀。
夏啟死后,其子太康即位。太康昏庸,他不問政事,沉迷于打獵玩樂。傳說有一次,太康帶著隨從到洛水南岸去打獵竟百天未歸。這正被黃河下游東夷族部落的首領后羿逮到了機會。野心勃勃的后羿早就覬覦夏王的權力,便趁機帶兵守住洛水北岸,截住了太康的歸路。
太康沒辦法,只好在洛水南面過著流亡生活。后羿理虧,怕不能服眾,不敢自立為王,另立太康的兄弟仲康做傀儡夏王,而把實權抓在自己手里。仲康死后,他便不再理會臣民的異議,排擠仲康的兒子相,使相流亡在外,自己奪了夏朝的王位。
然而后羿被眼前的榮耀沖昏了頭腦,并未吸取太康的經驗教訓,自己坐上王位以后也很少過問朝政,只顧自己享樂,把國家政事交給他的親信寒浞。不成想寒浞心懷鬼胎,背著后羿收買人心,并派人把他殺了。
風光一時的后羿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更慘的是他的肉還被寒浞做了一道菜,要后羿的親生兒子吃,其子不從,也被寒浞殺害了。寒浞隨即奪了王位,并立即追殺被后羿攆走的相,以絕后患。
相最終被寒浞殺了,留下個兒子叫少康。少康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立志要為父報仇,在艱難的環境中長大的他練就了一身本領。成年后的少康在虞氏那里招兵買馬,開始組建起自己的隊伍,終于在忠于夏朝的大臣、部落幫助下,反攻寒浞,奪回了王位。
從太康到少康,夏朝歷經了約百年的混戰,才恢復過來。歷史上稱作“少康中興”。在這短暫的繁榮背后,東夷族和夏朝之間的斗爭還有繼續。在少康的兒子帝杼在位時,東夷的許多出名的射手成了夏朝最大的威脅,他們的弓箭很厲害,幾乎箭無虛發,百發百中,帝杼便發明了一種可以避箭的護身衣,叫做“甲”,東夷族的優勢再也顯示不出威力,難以與夏相抗衡,夏的勢力又向東發展了。
到了夏代晚期,與九夷等東夷各族的關系才有所改善。帝發元年,出現了“諸夷賓于王門,諸夷入舞”的局面,好一番天下太平的喜人景象。然而歷史起伏的煙塵又是誰人可以預料?夏朝風調雨順的好景不長,出了一個亡國之暴君,那就是赫赫有名的夏桀。
夏桀是夏朝第十七代帝王,在位五十余年。據傳說,桀體格健壯,力大無比,英勇無敵,能夠把堅硬的獸角一手折斷,赤手空拳將猛獸置于死地,甚至還獨自一人深入潭中斬殺水怪,種種神奇的事跡道出了夏桀的魁梧雄風,倘若他愿意,定然可以給百姓帶來安定生活,為百姓所矚目,然而他骨子里卻極端腐朽暴虐。
在他統治時期,只圖自己享樂,不理朝政、昏庸無能、造成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據《竹書紀年》記載,他“筑傾宮、飾瑤臺、作瓊室、立玉門”。還從各地搜尋美女,藏于后宮,他寵愛妃子妹喜,日夜與妹喜及宮女飲酒作樂。據說酒池修造得很大,可以航船。他的奢侈荒淫造成了整個統治階層的腐朽糜爛,而百姓則是這一切的最終受害者,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民怨沸騰。
百姓是水,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夏朝殘酷的統治造成了而在夏王朝外部,商湯這時候趁勢而起,商族首先從贏得民心入手,對百姓采取“寬以待民”的政治策略,很快便籠絡了民心;另外,哪個地方有災有難,商族都主動去救濟。這些策略都得到相當明顯的效果,為商滅夏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隨后,商族號召天下諸侯一起討伐夏桀。商首先滅掉了與夏關系密切的韋、顧、昆吾諸小國,削弱了夏的勢力以壯大自己的力量。商在力量準備充足以后于公元前1600年領導了滅夏戰爭。此時,背負著世代仇恨的東夷部落后裔們紛紛響應,跟隨商族一起對夏開戰??梢哉f,商的崛起,東夷部落立了很大的汗馬功勞。
最終,夏商在“鳴條”展開決戰,殘暴的夏已經喪失了民心、軍心,眼看戰火四起,夏軍將士原來就不愿為桀賣命,乘機紛紛逃散。夏桀制止不住,只得倉皇逃入城內。商軍在后緊追,桀匆忙攜帶妹喜和珍寶,渡江逃到南巢(今安徽省巢縣),后又被湯追上俘獲,放逐在此。
至此,長達近500年的夏王朝在民心喪失中分崩離析。鳴條之戰之后,夏朝殘部流落到了東夷地區,有一部分夏人東漸融合于東夷和百越。
其實,商族人也是東夷中分化出來,后來加入了華夏雛形形成行列的。他們從燕山地區南下,興起于河濟之間,最終取代夏朝,成為最后一個東夷部落建立的王朝——商王朝。雖然與夏人一樣是東西的兩大系部落融合的復合型共同體,但商人與東夷的同源聯系,其間錯綜復雜的關系網絡,對以后商朝與東夷之間關系影響極為深刻,極大程度上左右了商朝發展的方向。
建立政權后的商湯并沒有起義時候鼓吹的那樣愛好和平,在善待東夷百姓方面也讓東夷人失望。其后果必然是商朝將重蹈夏朝的覆轍,為百姓所不容,東夷與商朝最終兵戎相見。通過有記錄的歷史,我們得見商對東夷的征伐時間延續較長,規模也較大,遠涉淮河流域,總總都表明了這是一場長期而艱苦的戰爭,后人依然可以從這些簡單記載歷史的文字背后看到當時的烽火熊熊……
我們試圖清點一下這些歷史的脈絡,商末,江淮之間的夷人又逐漸強盛。武乙時,則有威脅商朝后方之勢。帝乙時,商與東夷部落進行了多次戰爭,但商最終未能解除后患。到了商朝最后一個皇帝紂王時期,則設關立卡,重兵布防,以御東夷。但紂王行為暴虐,生活荒淫無度,致使龐大的商王朝,政治腐敗,矛盾激化,危機四伏,商朝的統治搖搖欲墜,商朝的這一變故正是對歷史經驗的順應,誰失去了民心也必然將失去江山!而此時的東夷部落則發展迅速,經常與商為敵。
經多年作戰,雖然商軍打敗過許多東夷部族,也俘獲大量東夷人,但由于東夷部族的頑強抵抗,使商軍長期陷于東夷作戰,造成商朝內部空虛,消耗了商朝大量人力、物力,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商王朝的滅亡,故而后期商被一舉殲滅是有其歷史淵源,鐵一般的實證。
東夷與齊魯兩國的戰爭
公元前11世紀初,不得人心的商王朝統治已經走向了窮途末路,在搖搖欲墜中只要一次猛烈的風暴輕易就可將其摧毀。周武王聯合800諸侯及西土各族,經牧野一仗,消滅了商紂。西周用武力占領并洗劫了中原的人口和財富,封紂子武庚為諸侯,又以周武王之弟管、蔡、霍三叔為“三監”,各據商中心地區的一部以監視武庚。
按說周武王根本不必擔心武庚能掀起多大風浪,作為一個戰敗國的后裔,武庚沒有與西周集團相對抗的能力。周武王行事的背后根源來于,他真正擔心的是同樣虎視眈眈的東夷。這個強大的部落隨時都可能聯合武庚,起來反抗西周。所以周武王回到鎬京,“自夜不寐”,非常憂慮,因為商遺裔和東夷的勢力仍很強大。周武王的擔心并非多余,很快變成了事實,東夷果然與商遺裔聯合起來反對西周。
武王去世后,其弟周公輔其子周成王,引得“三監”心懷不滿。國家內部的矛盾常常會擴大而演變為國家的滅頂之災。武庚乘機與東夷之大國奄、薄姑等聯合起兵反周。面對這種局勢,周公果斷出兵,大舉東征,打敗了奄和薄姑兩國,就地建立了兩個周王室在東方最主要的封國——齊國和魯國,并任命“興周800年”的姜尚和“吐哺天下歸心”的周公旦分別為齊、魯的國君。
姜尚是炎帝的后代,東海人,是東夷沒落貴族,曾輔佐過周王,也是西周的外姓諸侯;周公旦是西岐貴族血統,與周圍的東夷小國的關系貌合神離,有時甚至是敵對關系。因為這兩國的建立都不太順利,姜尚在營丘立國之初,“萊侯來伐,與之爭營丘。營丘邊萊,夷也”。經過劇烈的戰斗,齊才得以立國,而且直到春秋,有時萊夷也與齊發生戰爭。魯國遭到東夷部落的進攻更是常事,當時,周公之子伯禽代替父親來到魯國,受到東夷的威脅。
于是,伯禽命令他的士眾準備好武器、糧草,振作士氣,勇往直前,經過多次的戰爭,魯才得以立國。成王親政以后,征伐東夷的戰事影響很大,使得東夷不再具備抗周的實力,周的統治才得以鞏固,這一時期東夷與周保持了相對的安定,出現了“40余年不用兵刑”的局面。回顧這一歷史,我們可看出這些歷史的破碎性,不同部落之間混戰,鐵血疆場,最終都是為了一段時間的平靜。
到周穆王(約為前976—前922)時,東夷勢力的中心轉移到了淮河流域。于是,歷史上也以淮夷概稱東夷,東夷中徐戎部落最為強大。徐甚至自稱王,因徐偃王“行仁義”,深得東夷之眾。此時的東夷各方面都遠遠超越于中原之上,文明水準已經達到了較高的水平,與中原諸侯的文明程度幾乎不相上下。后來周穆王與楚國夾擊徐,徐偃王被殺。但直到春秋時,徐仍不失為東夷大國。
到西周晚期,由于各種因素的制約與歷史發展的必然命脈,東夷的中心開始向南移。因其中心轉到淮河以南,被稱之為南淮夷。東夷的勢力往淮河中上游發展,威脅了周的南國江漢諸姬及蔣、蔡等諸侯。這一時間到春秋戰國時代中國歷史上紛爭不斷,諸侯國間的戰爭不斷,常年混戰帶來百姓生活顛沛不安,國家苦于早早結束戰亂而實行不同程度的改革,齊國精兵簡政,果斷拋棄繁瑣的西周禮儀,吸取東夷優良的習俗,并陸續兼并周邊東夷小國,迅速崛起。
而魯國卻嚴格地堅守西周的禮樂文化,背負著沉重的制度框架使之國家顯得臃腫,再加上與周邊的東夷國家的戰爭頻繁,長年累月的多方面拖累,是對整國實力的瓦解,魯國國力日漸衰敗,最終被楚國所滅。這些戰爭最終劃分了各族的版圖,并且制約其后歷史的發展,可謂一脈相承。
可以說,與東夷各部落的關系,一直是西周的頭等大事。在整個西周時期,東方勁敵都是周王朝的心頭大患。文獻記載周對東方的戰爭,不同時期出現了東夷、淮夷、南淮夷、南夷等不同稱謂,這些稱謂,實際上反映了周王朝不同時期對東方勁敵用不同地理方位的概括。可以見得西周的統治一直以來并非風平浪靜。
這一時期,從小處看是各國諸侯混戰,從大處看,是多文明文化的融合過程,也是東夷逐漸融入到華夏民族的重要階段,對中華文明后來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歷史邏輯意義。
融合于華夏民族
東夷一詞在不同時期指的是不同的部族,三皇五帝時代“夷”指的是非炎帝姜氏和黃帝軒轅氏(衍生氏族為姬、季、公孫、有熊)的氏族,商朝則把非成湯后裔的氏族都稱為夷,周朝所稱東夷也并非異族,而是居住在如今山東、江淮一帶,不肯臣服于姬氏的徐氏、陶氏、姚氏等氏族。東夷與周的關系就相當于蒙古瓦剌、兀良哈等部落和黃金家族韃靼部的關系,只有姓氏的差異而無血統的差異。周宣王時征服徐氏、陶氏等十數個氏族之后,東夷一詞的詞義才從不服王化的華夏氏族轉變為東北的高麗、女真等外族。
也就是說,在先秦時期,統治者會把不是他們的族類、后裔,不愿意臣服他們的人稱之為夷。由此看來,周宣王之前的所謂“東夷”和華夏民族的關系是非常密切的,到了戰國末期,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成了華夏民族的一部分。
自從東夷首領華胥氏與西鄰原始華夏族通婚融合以來,東夷混入了越來越多的原始華夏的因子。原始東夷創造了先進的海岱文化,比如他們發明了帶羽毛的弓箭,創造了東夷文字、制作青銅器與冶鐵、制造舟車、發展農業與治水。為緊鄰民族華夏文化的發展和推進,起到了關鍵和決定性作用。
在夏代400余年中,夏與東方的斗爭非常劇烈。夏人在夏代滅亡以后有一部分東徙,移居于淮河流域、太湖流域乃至杭州灣一帶,有一部分夏人東漸而化于東夷和百越,當是事實。還有一支從東夷中分化出來加入了華夏雛形形成行列的,就是商族。
他們從燕山地區南下,興起于河濟之間,終于造成了代夏而建立中國第二個王朝的基礎。商人出自黃河流域東西兩大系部落集團中的東系,雖然與夏人一樣是東西的兩大系部落融合的復合型共同體,但是其與東夷的同源聯系,卻對商朝與東夷的關系影響極為深刻。
西周初期,奄(今曲阜)與薄姑(今山東博興縣) 是東夷中社會發展水平最接近夏、商的方國,而泰山以東至海,以南至淮的各部落與方國,即夏商時期的九夷或夷方。西周初滅了奄和薄姑,在當地分封齊、魯兩國。
齊與魯對周圍東夷部落的政策有明顯的區別:齊太公治齊“因其俗,簡其禮”,魯公伯禽治魯“變其俗,革其禮”。齊所采取的政策,促進了華夏文化與東夷文化的融合,不僅在春秋時首先稱霸,齊國的文化對整個華夏文化的影響也不可低估。齊國周圍的東夷部落較快地與之融為一體,前567年齊國滅萊,于是山東半島各東夷小國已被齊兼并。
魯國伯禽強調變革當地土著居民的禮俗,雖然魯以推行周禮著稱,但當地土著東夷的習俗仍頑強地保留著。魯在東夷文化起源發展的中心地區,以華夏族周文化為主導,發展出對后世有很大影響的孔孟儒家學說。
齊國與魯國在對待東夷部落的政策上區別明顯,根源正是在于兩國的意識形態與文化截然不同。近些年,臨淄齊國故城與曲阜魯國故城相繼進行了發掘,正是對這一差異的證實。兩國故城挖掘出的遺物都表明了齊魯兩國在西周、春秋時期,彼此文化面貌、喪葬習俗、城市布局等方面,所存在的顯著差異。最為明顯的一點是,齊國的商文化色彩濃厚,而魯國則保持周文化傳統。這些源頭極小的文化差異,經過時間不斷對其擴充內涵,將逐漸變成茁壯河流,最終洶涌影響一個國度的未來走向。
到春秋時,在魯國附近,還存在著大昊的后裔任、宿、須句、顓臾等風姓小國,在今山東境還有少昊后裔莒、郯、譚、費等國。他們與諸夏通婚、會盟,由于國力微小,他們不具備獨立與大國抗衡的能力,在與楚國的爭霸斗爭中,他們主要是依附齊、魯,被認為是諸夏的同盟。從出土文物看,今山東境內的春秋東夷各國,社會與文化發展水平也很接近中原各諸侯,只是因為他們仍保留一些東夷禮俗,當時仍被認為是東夷,實際上已是與諸夏即合而未化。
淮河中、下游地區,少昊集團的后裔嬴姓與偃姓諸國,如徐、江、葛、黃、淮夷、鍾離、英、六、舒鳩等,春秋時期他們主要傾向于“即事諸夏”,與諸夏通婚,參與會盟,出土器物有明顯特點,凡有銘文的都是周代通行的文字。
到戰國時,文化上的差異通過不同部落間戰爭、聯系等多有融合。在春秋戰國那個諸侯爭霸和互相兼并的年代,東夷諸國先后被楚、吳、魯、越所兼并,他們的文化對齊、魯、楚及吳越產生或多或小的影響,最終隨著政治上逐步統一過程,文化與民族得到交匯融合,夷夏間的差別逐漸消失。當秦統一六國時,“其淮泗夷皆散為民戶”,就連三代東夷的苗裔,也都已融合于華夏民族之中,成為華夏的一部分。由此我們看到一條歷史文化發展的脈絡,不同文化之間的互相影響交流變幻成人類文化發展的一條主線。
經過齊魯兩國800年的統治,為新的齊魯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個時候的齊魯文化已經完成了質上的跨越,從開始小規模東夷部落文化升級為更加發達更加完善的文明,以孔子儒家學派的誕生為標志,他繼承了土著東夷文明的實用、自然、寬容的精髓,在這個基礎上融合了關中文明強調階級、秩序、尊卑的思想,標志著東夷文明在華夏大地上開始正式的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并且將最終走向成熟。孔子提煉出齊魯文化的精髓,練就出自己學術的主心骨即為“仁”與“禮”,這兩大核心論點融合了整個黃河流域文明的新的兼容并包的主題,在日后幾千年漫長時光中不斷演變的中華文明,都是從此發展而來,更壯大成為統馭整個中國封建時代的思想基礎。
秦以后,東夷的概念被用來指非華夏的域外文明,泛指東方的民族和國家,與先秦東夷在地區與民族等方面,都有明顯的區別。應該說一直到漢朝,東夷的華夏化才徹底完成,東夷在向華夏族完全貢獻了自己的科技智慧后,在血緣上、語言上被華夏族函化,最終成為漢族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