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學習的任務是臨帖,在每年的中秋節期間,你當然也可以寫一下“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之類的句子,但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要臨帖。這個《中秋帖》呢太有名了,一直掛在王獻之名下,這其實是一個歷史大玩笑。
實際上,這個《中秋帖》,我個人推測當時的情況很可能是:米芾當時只是意臨或背臨一下,他并不是有意作假,但他的這個臨帖練習,不久后被人撿起來作為收藏品。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人搞不清楚這個事情了,便將米芾的這件臨作,當作是王獻之的墨跡本。
實際上,米芾本人還有一個《中秋登海岱樓詩帖》,也可以臨寫一下。這個帖也有很有意思。米芾將自己的詩稿隨手抄寫了兩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有字稍有不同。如第一次寫的最后一句是“桂枝撐損向西輪”。第二次寫的,便成了“桂枝撐損向東輪”,反正“東”、“西”都是平聲字,所以從格律上講沒有問題。
然后呢,米芾自己的這個詩稿抄完了,他自己感到相當不滿意,于是在第一次寫和第二次寫的中間空白處作注:“三、四次寫,間有一兩字好,信書亦一難事。”他這話的意思是:俺這個詩稿一共寫了三、四次,偶爾也就一兩個字看得過去。看來啊,隨手下筆就要寫好,這事兒是很不容易滴!
臨了顏魯公的《爭座位帖》及《祭侄文稿》,字還是老樣子,死龍僵蛇,對行草書有點灰心、無奈,怎么入手行草書呀!金文、篆書、漢簡楚簡、隸書都過了一通,有點感覺,行草書這個碉堡怎么去攻?你的篆書和隸書,經過數月的艱苦努力,無論是筆力和字形,都已經初具規模。但篆隸初步過關了,并不等于行草的功底也打下來了。因為行草是另外一種字體,所以呢,要說將行草也拿下來,那就需要:拿出你此前臨篆隸字帖的同樣精力和時間,來臨習各種行草法帖。在此期間,你會經過種種挫折和打擊,然后行草的基礎應該就是可以基本打下來了。
寫好行草的前提是必須練好楷書?這是書法學習過程當中一個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你去問不同的書法家,得到的答案也不盡相同。因此我這兒所發表的意見,只代表我個人的看法,且未必正確,僅供參考和探討。
那寫好行草,我認為這其實是一個偽命題。首先,這個楷書,是指唐楷,還是指(北)魏楷?如果是指唐楷,那唐代以前的行草,已經達到了難以超越的高度,這就是以二王(王羲之、王獻之)為代表的行草書。二王并沒有見過唐楷,他們父子在世時,唐楷究竟會是什么樣子,只有天知道!二王沒練過唐楷,難道說二王的行草成就不高?
其次,每種書體都有自己的特征,尤其是草書,它本來起源于章草,其結構、用筆,基本上不受楷書的“管轄”,且草書的單字、行氣和章法安排,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你會寫楷書了,如果不去專門臨習草書法帖,你的草書肯定只是很低很低的水平,可能連門都沒有入。行書不是說你寫好了楷書,行書就高枕無憂了,你照樣還得花大力氣和長時間,才能對行書有所掌握。
再次,這個楷書的寫“好”標準,到底有多高?是寫得與唐楷一模一樣?還是明清時的那種館閣體楷書?是寫得非常死板就叫作好,還是寫得更為生動點也叫作好?
說了這么多。我覺得沒有必要卷入這種紛爭,而這個表述本身,其實是經不住仔細推敲的。所以也沒有必要非得要說哪種方式就是對的,哪種就是錯的。實踐出真知。
更實際的操作方式呢,如果你很喜歡行草,那就“玩命地”去臨行草法帖(千萬要注意,不是自己信手亂寫一氣,而是要去臨各種行草法帖)。這時你可能就會覺得,需要去補一下楷書,使筆畫更為沉穩一些。這些“補課”性質的楷書練習,則還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我覺得,寫好行草的真正大前提應該是:大量、長時間地臨寫各種行草法帖,我們放眼一瞧,很多人寫了一輩子唐楷,寫得“跟雕出來似的”,但一寫行、草,行家一看,就知道是沒怎么臨過行草的。
這也再次說明了,無論是哪種字體/書體,都需要我們花時間去臨習。即便你楷書寫得還可以,但卻根本無法保證你行草也很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