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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主貼】嫌貧慕勢鴛鴦女,欺上瞞下惡丫鬟
嫌貧慕勢鴛鴦女,欺上瞞下惡丫鬟

金鴛鴦,《紅樓夢》中最志得意滿的大丫鬟,一位倍受讀者推崇的文學人物,而我卻無論如何對她也喜歡不起來。非但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厭惡和憎恨的感覺。為什么呢?且聽我一一道來。




寓貶于褒曹公筆,皮里春秋寫鴛鴦

自《紅樓夢》問世以來,為什么有這么多的紅樓讀者都對金鴛鴦大加贊賞呢?我想很多人心目中的鴛鴦形象其實并不完全是曹雪芹筆下的鴛鴦,而是被高鶚續(xù)書美化后的鴛鴦形象。譬如王國維先生,他本人是極力反對自殺的,但最終卻選擇了像鴛鴦那樣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假使他當時知道“鴛鴦殉主”不過是高鶚續(xù)貂的話,說不定也不會走上沉湖而亡的結(jié)局了。

如果撇開高鶚續(xù)作不談,單從曹雪芹留下的前八十回著眼,我委實看不到一點作者對鴛鴦的推崇、贊譽或欣賞:雖然鴛鴦是賈府中赫赫揚揚的首席大丫鬟、地位舉足輕重、出場次數(shù)眾多,但曹公卻沒有在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中為她留下一席之地(起碼不在前二位置);她的名字雖然數(shù)度出現(xiàn)在回目中,也并沒有像美香菱、賢襲人、慧紫鵑、俏平兒、勇晴雯那樣被曹公賦予一個褒揚的字眼;在行文鋪敘之中,曹公也從沒有對鴛鴦的人品和性格做出褒義的評價。

我們所讀到的,只是曹雪芹借書中其他人物之口,對鴛鴦的幾處真?zhèn)坞y辨的議論。為什么說真?zhèn)坞y辨呢?因為鴛鴦在賈府的地位舉足輕重,書中人物與她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利害關(guān)系,而且榮國府中又是派系紛爭是非之地,所以很難判定書中人物對鴛鴦的評價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是阿諛奉承還是造謠中傷。譬如魏忠賢在位時,滿朝文武有誰不對他歌功頌德呢?這些頌贊之辭有幾分可信呢?

因此,我們必須跳出榮國府的窠臼,從完全旁觀的角度對人物關(guān)系及說話時的語境進行仔細的甄別,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個中三昧。

書中人物對鴛鴦的評價,大致有以下幾處:

1、邢夫人在為賈赦說媒、要娶鴛鴦作姨太太時,曾對鴛鴦說: “……冷眼選了半年,這些女孩子里頭,就只你是個尖兒,模樣兒,行事作人,溫柔可靠,一概是齊全的。……如今這一來,你可遂了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也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
當面奉承,可信度★★
當面揭短,可信度★★★★


邢夫人這前半段話可算得是整部書中對鴛鴦的最高評價了。但這些評價是否客觀真實呢?要知道,這些話是邢夫人當面說給鴛鴦聽的,而且是在“求”她答應嫁給賈赦作小老婆。也就是說,邢夫人此來,就是專程為奉承鴛鴦而來的,是特地來為鴛鴦戴高帽子的。這樣的話,怎么可能沒有大量的水分呢?

并且——我們不得不感嘆曹公筆法的神奇——即便在邢夫人當面向鴛鴦奉上的頌歌中,也透露出了一些不和諧的音調(diào):鴛鴦素日志大心高,頗有些人是“嫌”她的。相比前面的阿諛之辭,這些當面揭短的信息顯然更為可信,因為邢夫人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在此時當面給鴛鴦造謠。

當然,賈赦能夠看中鴛鴦,這件事本身就說明她在模樣兒、行事作人、溫柔可靠方面有過人之處,邢夫人的夸贊并非完全空穴來風。只可惜賈赦的眼光實在不敢恭維,看秋桐是何等人品就知道了。

2、螃蟹宴后,李紈曾當眾夸贊鴛鴦:“老太太屋里,要沒那個鴛鴦如何使得。從太太起,那一個敢駁老太太的回,現(xiàn)在他敢駁回。偏老太太只聽他一個人的話。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別人不記得,他都記得,要不是他經(jīng)管著,不知叫人誆騙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雖然這樣,倒常替人說好話兒,還倒不依勢欺人的。”惜春笑道:“老太太昨兒還說呢,他比我們還強呢。”平兒道:“那原是個好的,我們那里比的上他。”
當眾夸贊,可信度★★
當眾牢騷,可信度★★★★


李紈的這番話,也給了鴛鴦極高的評價,說她公道、不依勢欺人等等。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反正說的都是些“好話”。雖然人生經(jīng)驗告訴我——當某人當眾夸贊上司的紅人時,他話中的水分比積雨云的中心還要多——但初讀紅樓時我還是被李紈的話騙過了,以為鴛鴦真是個盡職盡責、體上憐下的好丫鬟。可是在反復多次品讀之后,我卻感覺這段話十分蹊蹺:為什么李紈的話中似乎還有話?為什么整個賈府只有鴛鴦敢駁賈母的回、賈母也只聽她一個人的?為什么一向本份的寡婦李紈,竟然會說出“老太太的東西會被人誆騙了去”這樣的是非之辭?為什么在場的黛玉、寶釵、湘云等一干聰明人以及懦小姐迎春概不答言?為什么惜春和平兒的隨聲附和總覺有些酸溜溜的?為什么寶玉、探春甚至李紈自己都忙不疊地把話題從鴛鴦身上引開?為什么說到后來李紈會傷心到“滴下淚來”?為什么眾人看到大嫂李紈傷心時不但不安慰她、反而急忙說“不如散了倒好”?

仔細琢磨之后,我不禁恍然大悟:原來李紈此時剛剛吃過酒,這番話其實是酒后放肆之語,也是典型的春秋筆法。實際上,她對祖婆婆偏聽偏信、財產(chǎn)被人誆騙等事早有怨言;只是,作為一個伶仃寡婦,不敢也不便將自己的怨言說出口,只能暗地里為本應屬于自己的那份財產(chǎn)的丟失而哀嘆。此時雖然借著酒力、壯著膽子向大觀園眾姐妹訴一訴苦,也只能半遮半掩,正話反說,害怕此話傳出去會引火燒身。

要問我的憑據(jù)是什么?很簡單:如果鴛鴦果然把賈母的財產(chǎn)守護得妥妥帖帖,如果鴛鴦的心也公道、常替人說好話兒、不依勢欺人,則李紈之語是真情;反之,如果鴛鴦與人合伙將賈母的財產(chǎn)誆騙出去,如果鴛鴦心眼不公道、替人說壞話兒、仗勢欺人,則足以證明李紈之語是反彈琵琶暗譏諷。事實上,我們看到的恰恰是后者——鴛鴦不止一次地將賈母的東西偷出去送給鳳姐和賈璉、在賈母的眾兒孫中間毫無公道可言、給別人下蠱、仗勢欺人等等(詳細分析見后)。

3、鳳姐兒暗想:“鴛鴦素習是個可惡的……”
心理活動,可信度★★★★★

鳳姐與鴛鴦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但她心里卻認為鴛鴦是個“可惡”的,這個詞著實令我一驚:原來鴛鴦在鳳姐心目中是這樣的形象……注意,這句話并非是鳳姐人前人后對鴛鴦的評價,而是“心中暗想”,相當于是作者的敘述,是最真實的。就是說,貌似與鴛鴦關(guān)系甚鐵的鳳姐,其實心中對鴛鴦的評價并不高。她之所以推重鴛鴦,只是畏之、用之而已。

怪不得鴛鴦數(shù)度出現(xiàn)在回目中卻不見一字之褒貶,原來曹雪芹為她歸納的這個字就是個“惡”字。可是這個字太“惡”了,竟不便公諸于眾,只好暗藏在這里,只有細心的人才能找到。




污言惡語辱親嫂,百般調(diào)笑戲劉卿

據(jù)說清朝時小姑子的地位比嫂子高,尤其是在旗人家庭中。這一點在《紅樓夢》中有多處表露,譬如金寡婦(胡氏)與她的小姑璜大奶奶的對話,春燕的母親與春燕姑媽的對話等等,都能明顯地感覺到這種傾向。但做小姑最強勢的,則莫過于鴛鴦:早在鴛鴦的嫂子金文翔媳婦尚未露面開口之先,便被鴛鴦罵作了“娼婦”、“九國販駱駝的”;剛一開口報喜,立馬又被鴛鴦照著臉上“下死勁啐了一口”,狠狠地搶白了一番;及至她受辱離去之后,鴛鴦仍在身后罵不絕口,不肯沽名學霸王。如果說她嫂子真的得罪了她,罵上幾句倒也罷了。可是要娶她的是賈赦,她嫂子不過是個傳話筒而已,雖難免有貪慕權(quán)勢之心,但終究不出人之常情,何至于作踐若此而后快?天下為嫂之人讀至此處,都該慶幸自己的小姑不是鴛鴦了。

不但對自己的嫂嫂,鴛鴦對其他地位低下之人也是跋扈異常,往往張口就罵。她的罵人與晴雯大有不同:晴雯所罵之人都是偷懶的、耍奸的甚至盜竊的,皆是有因而罵。鴛鴦罵人則毫無緣由,沾衣十八跌。這樣的例子有多處,其中反映最集中的,則是在劉姥姥二進榮國府期間:

1、鳳姐知道合了賈母的心,吃了飯便又打發(fā)過來。鴛鴦忙令老婆子帶了劉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兩件隨常的衣服令給劉姥姥換上。

連鳳姐都沒有嫌棄劉姥姥,吃了飯就直接打發(fā)到賈母這里了。偏偏鴛鴦嫌她臟,急忙“令老婆子帶了劉姥姥去洗了澡”,還換了衣服。請注意這里有一句耐人尋味的脂批:一段寫鴛鴦身份權(quán)勢心機,只寫賈母也。

2、鴛鴦笑道:“天天咱們說外頭老爺們吃酒吃飯都有一個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兒。咱們今兒也得了一個女篾片了。”

劉姥姥受辱大觀園,整出戲的創(chuàng)意者、策劃人和總導演便是鴛鴦,鳳姐也不過是她的副手而已。有人說她們是周瑜打黃蓋,劉姥姥自己愿意的。而我看則未必。處在劉姥姥的位置上,當鴛鴦提出這種要求時,她有能力選擇維護自己的尊嚴嗎?

3、原是鳳姐和鴛鴦商議定了,單拿一雙老年四楞象牙鑲金的筷子與劉姥姥。

象牙鑲金,夸榮賣富。

4、鴛鴦笑道:“我知道你這十個杯還小。況且你才說是木頭的,這會子又拿了竹根子的來,倒不好看。不如把我們那里的黃楊根整摳的十個大套杯拿來,灌他十下子。”

黃楊套杯,賣富夸榮。

4、鴛鴦笑道:“酒吃完了,到底這杯子是什么木的?”

夸榮賣富,不遺余力。

5、鴛鴦……道:“……這是兩個荷包,帶著頑罷。”說著便抽系子,掏出兩個筆錠如意的錁子來給他瞧,又笑道:“荷包拿去,這個留下給我罷。”劉姥姥已喜出望外,早又念了幾千聲佛,聽鴛鴦如此說,便說道:“姑娘只管留下罷。”鴛鴦見他信以為真,仍與他裝上,笑道:“哄你頑呢,我有好些呢。留著年下給小孩子們罷。”

賣富夸榮,百般調(diào)笑。

6、鴛鴦道:“前兒我叫你洗澡,換的衣裳是我的,你不棄嫌,我還有幾件,也送你罷。”

多數(shù)讀者都注意到了妙玉對劉姥姥的厭棄:劉姥姥用過的成窯茶鐘,妙玉因為嫌臟竟不要了。恐怕很少有人注意到鴛鴦,其實她與妙玉并無二致——劉姥姥穿過的衣服,鴛鴦不也照樣嫌臟送與她了嗎?這里一處明敘,一處暗寫,其事為二,其理則一。

我們知道,劉姥姥是個家道破落的窮人,因為與王家有些瓜葛而來到賈府。她就像是一面鏡子,生動地照出了榮國府主仆上下的“一個富貴心,兩只體面眼”。妙玉和黛玉遭人詬病的原因之一就是“瞧不起勞動人民劉姥姥”。但我對二玉的做法很是理解,畢竟她們出生富貴,本人又是高潔清雅,與俗氣沖天、賣笑求乞的劉姥姥自然是格格不入的。況且她們二人“瞧不起”劉姥姥的行為都發(fā)生在背后,當面則并無失禮之處。兩個富家小姐能做到這樣,我們已經(jīng)不該再對她們提出更高的要求了。最讓我不解的是鴛鴦:她一個世代為奴的丫鬟,本身也是目不識丁的粗鄙之人,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作為自由民的劉姥姥呢?

寫到這里,我倒想起一句話來:“只要警察在公民面前還有優(yōu)越感,這個國家就沒有脫離封建社會。”我很想在后面補充一句:“只要奴隸在自由民面前還有優(yōu)越感,這個國家就沒有脫離蒙昧時代。”




八面玲瓏君王側(cè),兩眼只見當權(quán)人

鴛鴦是賈母身邊第一信任之人,其受寵程度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按李紈的說法,“偏老太太只聽他一個人的話”;按鳳姐的說法,“老太太離了鴛鴦,飯也吃不下去的”;按惜春轉(zhuǎn)述賈母的說法,“他比我們(孫女們)還強呢”;賈母自己也說過:“他說什么……家下大大小小,沒有不信的。”尤氏為賈母辦差,都要到鴛鴦房中和鴛鴦商議,只聽鴛鴦的主意行事,何以討賈母的喜歡。凡此種種都表明,鴛鴦雖然不是賈家的孫男弟女,也不是管家仆婦,連個執(zhí)事的大丫頭都算不上,但其實際地位卻遠遠超過了這些人。賈母對她偏聽偏信,言聽計從。如果把賈母比作乾隆,那鴛鴦就是和紳;如果把賈母比作嘉靖,那鴛鴦就是嚴嵩。

那么,鴛鴦是如何得到賈母歡心的呢?是心地純良、克盡職任?不對,那是襲人;是模樣爽利、擅于言談針線?也不對,那是晴雯。事實上,鴛鴦早已脫離了體力勞動,不但不用擔當貼身伺候的職責,連賈母出門旬月她也不用跟去。她討賈母歡心的法寶與鳳姐一樣,就是阿諛奉承、投其所好。且看打牌一節(jié):

一時鴛鴦來了,便坐在賈母下手,鴛鴦之下便是鳳姐兒。鋪下紅氈,洗牌告幺,五人起牌。斗了一回,鴛鴦見賈母的牌已十嚴,只等一張二餅,便遞了暗號與鳳姐兒……

書中曾多次強調(diào)賈母是個聰明人。確切地說,是賈母自己多次強調(diào)自己是個聰明人。這與乾隆皇帝的情況非常相似。可惜,人上了年紀、處在惟我獨尊的地位上、身邊再有幾個阿諛奉承之徒,要想不受“權(quán)臣”、“近侍”的蒙蔽是很難的。俗話說:茄子老了一窩籽兒,閻王老了不拿鬼兒。那些執(zhí)掌大權(quán)的耄耋老人們不可不戒。

除了對賈母極盡討好之能事以外,鴛鴦對府中上下有權(quán)勢、有“臉面”的人物,也都照顧得八面玲瓏,連平兒身邊的貓都沒有忘記。

鴛鴦便問:“今兒剩的菜不少,都那去了?”婆子們道:“都還沒散呢,在這里等著一齊散與他們吃。”鴛鴦道:“他們吃不了這些,挑兩碗給二奶奶屋里平丫頭送去。”鳳姐兒道:“他早吃了飯了,不用給他。”鴛鴦道:“他不吃了,喂你們的貓。”婆子聽了,忙揀了兩樣拿盒子送去。鴛鴦道:“素云那去了?”李紈道:“他們都在這里一處吃,又找他作什么。”鴛鴦道:“這就罷了。”

剩菜散與誰吃,顯然并不屬于鴛鴦的管理范圍,婆子們也沒有向她請示的意思。但鴛鴦還是出言干預,用本應進入婆子們腹中的飯食做了一回自己的人情。注意這里的素云只是一個陪襯而已,絕不能說明鴛鴦如何看重她。若非李紈站在眼前,只怕在平兒之貓后面也輪不到她。

與前面的八面玲瓏相反,對于那些不得勢的,哪怕他(她)是主子、老爺,鴛鴦也一概白眼視之:

鴛鴦又指那幾樣菜道:“這兩樣看不出是什么東西來,大老爺送來的。這一碗是雞髓筍,是外頭老爺送上來的。”一面說,一面就只將這碗筍送至桌上。賈母略嘗了兩點,便命:“將那兩樣著人送回去,就說我吃了。以后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來要。”

賈赦賈政,都是賈母的兒子,按例孝敬母親一些飯菜。不料,只因開罪了鴛鴦,赦老的孝敬連端到桌上的機會都沒有得到,甚至連個名兒都沒有留下,就被發(fā)回原籍了。怪道光緒還要向慈禧身邊的李蓮英行賄呢!怪道毛延壽能從妃嬪們身上發(fā)財呢!賈赦、邢夫人之不得寵,我想在一定程度上是與鴛鴦的行為有關(guān)系的。

除此之外,鴛鴦還有一點特別可惡之處,那就是探春口中所說的“背地里調(diào)唆主子”。

鴛鴦早已聽見琥珀說鳳姐哭之事,又和平兒前打聽得原故。晚間人散時,便回說:“二奶奶還是哭的,那邊大太太當著人給二奶奶沒臉。”賈母因問為什么原故,鴛鴦便將原故說了。賈母道:“這才是鳳丫頭知禮處,難道為我的生日由著奴才們把一族中的主子都得罪了也不管罷。這是太太素日沒好氣,不敢發(fā)作,所以今兒拿著這個作法子,明是當著眾人給鳳兒沒臉罷了。”

邢夫人與鳳姐之間的婆媳矛盾,本是清官都難斷清的家務事。鳳姐雖然因委屈而哭,但在賈母面前還是極力遮掩的——畢竟邢夫人是她的婆婆,她縱然千伶百俐,也絕滅不過邢夫人的次序去。可偏偏鴛鴦這個小小的丫鬟愿意做這個“包打聽”、“小報告”、“小廣播”,在背后向邢夫人打了一記黑槍。其實邢夫人在“說媒”過程中并沒什么過錯,也沒有對鴛鴦做出任何威脅或迫害的行為。俗語道:“一家女,百家求”;又道:“天無媒不配,地無媒不婚。”雖然你鴛鴦自視清高,不愿嫁給一個棺材瓤子作姨太太,但也不能把說媒的也一棍子打死吧?況且無論親事成與不成,邢夫人都必然是一位可憐的受害者,本人女人何苦如此為難女人呢?

鴛鴦道:“……我怕老太太生氣,一點兒也不肯說。不然我告訴出來,大家別過太平日子。這不是我當著三姑娘說,老太太偏疼寶玉,有人背地里怨言還罷了,算是偏心。如今老太太偏疼你,我聽著也是不好。這可笑不可笑?”

這話顯然指向的是趙姨娘。可憐這位趙姨奶奶,連執(zhí)掌赫赫寧府的尤氏都可憐她是個“苦瓠子”,而鴛鴦不但無絲毫憐憫之心,反而背地里嚼老婆舌頭,落井下石。此話敢于當著探春的面說出來,其囂張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眾所周知,邢夫人和趙姨娘雖不得志,但畢竟是榮國府里的長房夫人和生有一對兒女的功勛姨太太,一般也沒人敢于公開向她們叫板。只有鴛鴦,她對當權(quán)者是八面玲瓏,如春風一般溫暖;對失勢者則百般打擊,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冷酷無情。從這里再返回去看看李紈“夸贊”鴛鴦的這幾句話:“那孩子心也公道,雖然這樣,倒常替人說好話兒,還倒不依勢欺人的。”其中有一句能夠成立嗎?




芳心不屬赦老大,秋波暗送璉二爺

縱觀鴛鴦在《紅樓夢》全書中的表現(xiàn),最值得稱道的便是抗婚一節(jié)。

鴛鴦是個小丫鬟,如果能嫁給賈赦作姨娘,在當時那個年代也算是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因此,她的嫂子聞聽此言,認為是“天大的喜事”,“好大的造化”,只望一說必妥。邢夫人也料定一說必成,“別說鴛鴦,就是那些執(zhí)事的大丫頭,誰不愿意這樣呢。”連鳳姐心中也認為“保不嚴他就愿意”。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鴛鴦堅決地拒絕了這門親事。不但不肯做賈赦的小老婆,甚至,按她自己的說法:“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她為什么如此決絕呢?是厭倦了世代仆役的奴才生涯、追求人身自由、希望將來“往外聘作正頭夫妻去”?還是嫌賈赦老了,“戀著少爺們,多半是看上了寶玉,只怕也有賈璉”?對于這許多的可能性,由于書中給出的信息太少,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我們不妨先把這個問題撇開,看一看鴛鴦在抗婚之后的表現(xiàn)。

寶玉答應了,便出來,只見鴛鴦站在地下揉眼睛。因自那日鴛鴦發(fā)誓決絕之后,他總不和寶玉講話。寶玉正自日夜不安,此時見他又要回避,寶玉便上來笑道:“好姐姐,你瞧瞧,我穿著這個好不好。”鴛鴦一摔手,便進賈母房中來了。

大家商議,雖有幾個應該發(fā)配的,奈各人皆有原故:第一個鴛鴦發(fā)誓不去。自那日之后,一向未和寶玉說話,也不盛妝濃飾。眾人見他志堅,也不好相強。

曹雪芹一向惜墨如金,但對鴛鴦抗婚之后“總不和寶玉講話”、“一向未和寶玉說話”這件事卻反復強調(diào),不禁令人疑竇叢生。讓我們再返回去對照一下賈赦和鴛鴦說過的兩段話:

賈赦怒起來,因說道:“我這話告訴你,叫你女人向他說去,就說我的話:‘自古嫦娥愛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約他戀著少爺們,多半是看上了寶玉,只怕也有賈璉……”

(鴛鴦道)“因為不依,方才大老爺越性說我戀著寶玉……我是橫了心的,當著眾人在這里,我這一輩子莫說是‘寶玉’,便是‘寶金’‘寶銀’‘寶天王’‘寶皇帝’,橫豎不嫁人就完了!……”

對照之后不難發(fā)現(xiàn),賈赦提到的是兩個人,一個寶玉,一個賈璉。但鴛鴦在向賈母眾人哭訴時,卻獨獨強調(diào)了一個寶玉,而把賈璉給悄悄地隱去了。她是刻意這樣做的?還是不經(jīng)意的?我們且看她在此事之后的表現(xiàn):

賈母(對賈璉)道:“……你媳婦和我頑牌呢,還有半日的空兒,你家去再和那趙二家的商量治你媳婦去罷!”說著,眾人都笑了。鴛鴦笑道:“鮑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趙二家的。”

剛剛哭鬧過之后,才過了沒有半天的時間,鴛鴦就開始當眾開賈璉的玩笑了,絲毫沒有回避之意。按說寶玉與賈璉地位相同,又都是賈赦懷疑的對象,為什么鴛鴦對他們的態(tài)度迥乎不同呢?

再看“借當”一段:

賈璉……忽見鴛鴦坐在炕上,便煞住腳,笑道:“鴛鴦姐姐,今兒貴腳踏賤地。”鴛鴦只坐著,笑道:“來請爺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覺的睡覺。”賈璉笑道:“姐姐……”一面說,一面在椅上坐下。鴛鴦因問:“又有什么說的?”賈璉未語先笑道:“因有一件事……”鴛鴦聽說,便道:“……”……賈璉垂頭含笑想了一想,拍手道:“我如今竟糊涂了!丟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不象先了。”鴛鴦笑道:“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雜,你再喝上兩杯酒,那里清楚的許多。”一面說,一面就起身要去。

賈璉忙也立身說道:“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還有事相求。”……說著向鴛鴦道:“……姐姐擔個不是,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家伙偷著搬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shù)兩銀子支騰過去。……”鴛鴦聽了,笑道:“你倒會變法兒,虧你怎么想來。”……


從這段情節(jié)可以看到,鴛鴦見到賈璉時不但不像見了寶玉那樣躲避,反而與其玩笑連連,仿佛密友一般。更為出格的是,她最終竟答應了賈璉的請求,去偷老太太的金銀。有人認為此事鴛鴦是稟過賈母的,我認為絕無這種可能。(請看我的舊帖鴛鴦借當,賈母知否?

并且,這也不是鴛鴦第一次偷盜賈母的東西。早在第53回中,書中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敘述:

賈蓉又笑向賈珍道:“果真那府里窮了。前兒我聽見鳳姑娘和鴛鴦悄悄商議,要偷出老太太的東西去當銀子呢。”賈珍笑道:“那又是你鳳姑娘的鬼,那里就窮到如此。他必定是見去路太多了,實在賠的狠了,不知又要省那一項的錢,先設此法使人知道,說窮到如此了。我心里卻有一個算盤,還不至如此田地。”

此事賈蓉與賈珍的看法不一,但鳳姐與鴛鴦商議偷老太太的東西卻肯定是事實。

為什么鴛鴦對賈璉不但不回避,反而對他和鳳姐以及平兒甚至他家的貓都超乎尋常地給予照顧呢?莫非鴛鴦心中的白馬王子是這位璉二爺?且慢下結(jié)論,我們再看看書中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

鳳姐兒笑道:“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你璉二爺愛上了你,要和老太太討了你做小老婆呢。”

平兒笑道:“你只和老太太說,就說已經(jīng)給了璉二爺了,大老爺就不好要了。”

賈母笑道:“你帶了去,給璉兒放在屋里,看你那沒臉的公公還要不要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除了賈赦之外,竟還有鳳姐、平兒、賈母三個為賈璉保媒拉纖之人。如果賈璉是個清白的,也算是紅樓一大冤案了。

再來看邢夫人說媒的一段描寫,也十分蹊蹺:

邢夫人便坐下,拉著鴛鴦的手笑道:“我特來給你道喜來了。”鴛鴦聽了,心中已猜著三分,不覺紅了臉,低了頭不發(fā)一言。

鴛鴦心中已猜著三分,猜到的是哪三分?猜到了邢夫人此行是來做媒,但有沒有猜到邢夫人是替老公做媒、還是替兒子做媒?她為什么“不覺紅了臉,低了頭不發(fā)一言”,與后面的反應大相徑庭?

綜合以上細節(jié),我感覺鴛鴦與賈璉一房的關(guān)系甚為曖昧。若果然如此的話,那么鴛鴦抗婚就與什么“不貪富貴”、“不慕虛榮”完全扯不上關(guān)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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